2015年4月6日星期一

當今怪異修辭術的背後

當今怪異修辭術的背後

當今怪異修辭術的背後



  美國近代最主要經濟學傢之一的高伯瑞(J.K.Galbraith)晚年回憶說:資本主義這個古老的名詞,由於在歷史過程裡沾染瞭太多負面內容,因而第二次大戰後,那些經濟學傢遂刻意要閃避掉這個名詞,最後找到瞭市場這個萬靈丹。

  似乎任何政策或行為,隻要一扣上市場,就有瞭不容挑戰的正當性。在市場的庇護下,甚至政府的調控,也都成瞭不正當的介入。讓市場決定這種似是而非的口頭禪,其實是種意識形態的策略術語,它比拖著一串不漂亮尾巴的資本主義這個名詞好用多瞭。

  無論我們讀書看報,會發現類似於用市場取代資本主義這樣的修辭遊戲,可從未停止過。第二次大戰後,右翼社會學傢硬是不再使用階級(Class)這個詞,而代之以階層(Stratum),即是另一著名例證。

  當人們發現一個名詞概念的內涵對他們有不利的影響,就會挖空心思加以改變和重新設定。研究飲食社會學的都知道,肉商會用Pork Steak Real Meat這些字,目的就是要拉開肉與豬牛等動物的關系,吃肉就不是吃動物。西方人自己不吃狗肉,因而狗肉遂沒有經過修辭術的化妝,韓國人吃狗肉(Dog meat),當然就成瞭野蠻的行為。這種道理也反映在捕魚和養鴿上,他們都用收獲(Harvest)稱之,魚和鴿仿佛和稻麥一樣,不再有生命。

  類似的例子還有。賣二手車(second-hand car)的,為瞭消滅二手這個不好的印象,硬是稱之為曾被擁有過的車(pre-owned car),換這個名詞,似乎舊車舊變得不那麼舊瞭。

  用修辭術來替行為化妝,有些或許沒什麼要緊,但有些卻嚴重多瞭。最嚴重的乃是車隊入侵和殺人的用語變化瞭。近代由於許多行為早已成瞭國際禁忌,這時候還要違反禁忌,當然就必須換個名詞。

  例如,侵略(Invasion)是不可以的,但把侵略換成人道幹涉(Humanitarian Intervention),似乎侵略就變成瞭不再是侵略。這種形態的修辭術多不勝數:1980年代,美國入侵格林納達,拂曉傘兵空降占領,但被說成是拂曉垂直插入(pre-dawn vertical insertion)。

  近年來,以色列對巴勒斯坦不斷展開各種攻擊,但卻都用新的修辭來表述。例如對特定人物展開暗殺,即不說暗殺,而說成目標攻擊(Target attack);以色列派推土機鏟平巴勒斯坦人住宅,不稱鏟平,而說工程作業(Engineering work);對村鎮主動攻擊,則稱預防手段(Preventive measure),這和把侵略或攻擊說成先制攻擊(Preempt attack)如出一轍。用瞭這種假裝的行話殺人也就仿佛變成不是殺人。

  美國入侵兵占領伊拉克,伊拉克各派民兵(Paramilitaries)展開遊擊戰,最先美軍還稱這些人是民兵,後來一律稱為恐怖分子。美國五角大樓女發言人維多利亞·克拉克(Victoria Clark)就坦白說:稱他們為民兵,這太正面瞭。

  而最極端的,當然還是震懾(Shack and Awe)這種攻擊方式瞭。美國前國防部次長詹姆士·威爾(James Wale)曾說過:震懾乃是一種具有廣島長崎原子彈爆炸威力,但卻非核子攻擊的戰爭效果。因此,將它說成白話,它乃是一種用排山倒海的炸彈攻勢將對方炸得心膽俱裂的作戰方式,但用瞭震懾,那種戰爭的恐怖效果似乎也就變淡瞭。

  由上面這些戰爭術語的修辭,我們已可看出近年來有些大國的確藉著這種修辭術,讓戰爭及殺人的行為變得脫道德化,當殺人行為用新的術語包裝,已變得好像不再是殺人,當然殺起人來也就不會手軟瞭。

  近年來,由於世界權力結構的改變,權力意志業已極大化,因而許多在過去歷史發展中被啟蒙理性所穿透的語言概念,由於已不符新權力者的需要,他們遂根據自己的需要,再造出許多新的修辭。因而當我們看著這些新的奇怪修辭,可別忘瞭它的背後說隱藏的,其實是更大的權力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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