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民間樂器制作人的“靈魂之歌” |
他雖然是一個農民,但他卻是一個自幼酷愛音樂並對民間傳統音樂有著深切感情的人,他就是文縣口頭壩鄉畦子壩村村民李奇。 偶然間的轉身,讓他走上瞭民間樂器的制作之路。這條獨特的道路讓李奇有瞭一個民間樂器制作人獨特的夢想。 鄉間“樂器制作室” 在隴南市武都區盤旋路街心花園,時常有一群五六十歲的老年人聚集在一起,自發組織起一支“小樂隊”,他們利用閑暇時間來演奏隴南當地特有的民間音樂。這些老年人手中的二胡、琵琶、古箏、笛子等樂器做工精巧、各具特色。行傢一眼就可以看出這些樂器都是純手工制作。隨便詢問“小樂隊”中的一個人,他們就會告訴你,這些精巧的樂器都出自當地一個名叫李奇的民間樂器制作人之手。 第一次見到李奇,是在他租住在武都城郭傢溝兩間破舊的“樂器制作室”內。所謂“樂器制作室”,是位於郭傢溝最裡端依山坡而建的兩間破舊不堪的土坯房,為瞭遮風擋雨,房屋窗戶已經糊瞭好幾層紙,屋內的光線自然有些不足,大白天也要開燈才能看清楚放置在屋內的各種樂器。因為樂器太多,隻有10平方米左右的兩間屋子顯得十分擁擠,裡屋一張床的半幅也已被幾個小箱子占據。墻壁上空閑的地方掛滿瞭二胡、琵琶、古箏、笛子等不同種類的樂器。 李奇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拿著一塊佈巾,輕輕擦拭著一把類似二胡的樂器。簡單聊瞭幾句,記者才知道這件樂器其實和二胡有著很大的區別,它是李奇專門為武都本地獨有的戲種“高山戲”量身打造的“高山胡”。 “這個地方距離市區比較遠,雖然交通不便利,但比較清靜,便於思考,屋子外面的地面比較寬闊,幹起活來很方便,如果在城區租住樓房做樂器,就容易影響別人瞭。”李奇這樣對記者說。 “已經做瞭五六年的樂器瞭,以前是在前面租的兩間屋子裡做,‘5·12’地震的時候,那兩間屋子被震壞瞭,所以就搬到這邊來瞭。”李奇說,雖然他現在的“樂器制作室”所處位置比較偏僻,但時常還是有很多民間音樂愛好者到他這裡參觀樂器,偶爾也會有人順手“淘走”幾件。 有那麼多的樂器陪伴,李奇似乎不覺得孤獨。 夏天的烈日炙烤大地著屋子外的繁華都市,一抹陽光透過破舊的窗紙,正好照射在李奇的臉上,但他依然很細心地擦拭著“高山胡”。其實“高山胡”已經潔凈光亮,但李奇一邊繼續擦拭,手指一邊揣摩著,這已經成為他習慣性的動作。 重溫舊夢 李奇的“音樂緣”從小時候就開始瞭。現年53歲的李奇孩提時就偏愛音樂,上小學的時候李奇便自己摸索著學會瞭吹笛子,初中學會瞭識譜,高中就能自行作曲。到高中畢業時,李奇已成學校文藝宣傳隊的“核心骨幹”瞭。 高中畢業後,李奇曾擔任過村上的會計,還當過民辦教師,也做過木匠和油漆工,但是無論他做什麼職業,對音樂的愛好卻一直沒有放棄,隻要有空,他就會去學習每個民間樂器的使用,並摸索著作一些曲子。 然而,正當酷愛音樂的李奇在追尋音樂的路上樂此不疲的時候,新婚不久的他很快就遇到瞭來自妻子的“麻煩”。剛剛結婚的妻子十分反感他彈奏樂器,更是反對他從早到晚一天埋頭“創作”。妻子埋怨“這些東西又不能當飯吃”,一次爭吵中,憤怒的妻子將李奇的幾件心愛的樂器全部砸毀。 正是這次看似不大的麻煩,使得李奇在長達十幾年的時間裡,幾乎斷絕瞭自己的音樂夢。 也許是李奇天生與音樂有著不解之緣,一切又被一個偶然的機會改變瞭。2005年秋天的一個傍晚,當時正在武都做小生意的李奇在西關吃麻辣粉時,突然聽見不遠處的橋下有人在彈奏樂器。愛音樂愛到骨子裡的李奇經不住“誘惑”,循著樂器發出的聲音,來到瞭當時武都“夕陽紅藝術團”組織的一個演奏現場。禁不住對音樂的沖動,李奇向演出團“毛遂自薦”,最終成瞭演出團的一名笛子手。 然而,已經十幾年沒有動過樂器的李奇明顯感覺吹笛子已經有點力不從心瞭,為瞭能繼續留在演出團,李奇背著自己的老婆悄悄制作瞭一件中阮,到演出團參加演出。演出團的音樂愛好者們見李奇自制的中阮不但做工精細,音質音色也不錯,當時的演出團因為條件有限,團裡正急缺一些演奏樂器,演出團的同事們便紛紛要求李奇幫他們做一些樂器。正是這次制作樂器的過程讓李奇的生活有瞭一個徹底的轉變。 創制高山戲樂器 李奇做出來的樂器得到瞭“夕陽紅藝術團”成員們的認可,也讓李奇開始在武都民間音樂愛好者中“小有名氣”。 後來的日子裡,主動找李奇“訂做”樂器的人越來越多,李奇的樂器成瞭當地音樂愛好者們的“香餑餑”,李奇放棄演出開始專心研制民間樂器。一時間,李奇成瞭武都地區制作民間樂器的“奇人”。前來購買李奇樂器的人絡繹不絕,兩年時間裡,銷售的樂器不下500件。 但是,民間音樂愛好者在當地畢竟人數有限,兩年“熱火”的時間很快過去,李奇的樂器銷量大不如前瞭,生意逐漸冷清,很多好友勸李奇放棄樂器制作改行做點別的。但李奇有自己的想法,因為在近兩年的樂器制作過程中,李奇發現,武都當地的“高山戲”,作為武都民族鄉土文化藝術的一個獨特種類和甘肅省獨有的兩大劇種之一(另一個為隴劇),卻沒有專門的樂器。尤為喜愛高山戲的李奇深深知道,要將高山戲這一民間藝術形式進一步發展壯大,必須與時俱進,緊跟時代步伐,創制高山戲專門的樂器。 為此,李奇開始專心鉆研一種適合於“高山戲”的演奏樂器。“高山胡”就是李奇專門為“高山戲”量身訂做的,在此之前,“武都高山戲”已經入選第二批國傢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但沒有自己獨有的樂器。 經過長達半年時間的摸索和鉆研,李奇終於制作出瞭一把音色介於二胡和板胡之間的“高山胡”,作為領奏樂器的“高山胡”,很快被高山戲演出團的同事們接受,2006年12月,在甘肅省文聯和甘肅省劇協組織的第二屆甘肅戲劇紅梅獎大獎賽中,隴南市秦劇團的張維軍就是拿著“高山胡”演奏的《山村別》曲子獲得瞭第二屆紅梅獎“主奏三等獎”。 雖然是別人獲的獎,但畢竟是使用自己制作的樂器獲得的獎項,這對於李奇來說,又是一種極大的鼓舞。 這種鼓舞使李奇在往後的歲月裡,將更多的精力花費在高山戲伴奏樂器的創制上。經過兩年多的摸索和努力,2010年4月底,另一種為武都高山戲伴奏的樂器——“世博琴”誕生瞭。李奇原本給這把琴起名叫“高山琴”,但是,這把“高山琴”正好是世博會開幕那天完成的,為瞭紀念這把琴特殊的誕生時間,李奇便將這把琴改名為“世博琴”。 無論是做工的精細程度還是他所花費的時間和精力,“世博琴”都有絕對理由成為李奇的最愛。“這個側板花邊做起來非常困難,稍微做得不精準,不但會影響琴的美觀,還可能影響到琴的發音效果。”李奇輕輕地摩挲著琴的側板告訴記者。“世博琴”從設計到選材,到最後上漆、調音,花費瞭他大量的心血。“樂器經過長期的擦拭,撫摸才會更有靈氣。”李奇再一次拿起佈巾開始擦拭他的“世博琴”,那種動作猶如母親在撫摸著自己的孩子一樣。 困境中的堅持 “做工細膩、音色純美”,這是武都區文化體育局相關專業人士對李奇制作的民間樂器的總體評價。李奇制作的板胡音域寬廣,音色高亢嘹亮、熱情豪放,具有濃鬱的鄉土氣息,古箏音色清雅秀麗,優美動聽,大、中、小阮音色圓潤豐厚,特色明顯,揚琴音域寬、音色亮麗。有人評價他制作的琵琶,低音區醇厚、低沉,中音區柔和、明亮,高音區清脆、堅實,極富表現力。“一把樂器的制作,從設計到選材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說到樂器的制作工序,李奇顯得非常專業。李奇說,一般的樂器必須要先行設計,然後選材、木工加工、打磨,最後上漆、調音便可完成,但如果是上檔次的樂器,那就要重復幾道工序,尤其在上漆打磨後,還要打磨再上漆,整個過程既精細又費工。幾年來,李奇制作樂器已經超過千件,部分揚琴、板胡、二胡、低胡、古箏、琵琶已經通過熟人遠銷至新疆、西安、蘭州等地。 但是,通過熟人銷售的數量十分有限。“生意自去年以來就開始冷清瞭,我已經近一個多月沒有做過樂器瞭。”說到生意的冷清,本來十分健談的李奇話語中突然增添瞭一份惆悵。沉默瞭片刻後,李奇繼續說,現在他面臨的一個問題是當地民間樂器市場已經飽和,如何把自己制作的樂器推銷到外面是當前面臨的最大難題。 去年以來,李奇為瞭推銷自制的民間樂器曾去過成縣、舟曲、天水等地,每次,他都大包小包地背著各種自制樂器,但即便如此,效果也不大好。“現在愛好民間音樂的人也越來越少瞭,購買民間樂器的人主要還是一些老年人藝術團和農村社火隊,很少有市民個人前來購買民間樂器。” 李奇說,隨著影視、商業文化的沖擊和影響,人們對傳統音樂逐漸淡漠瞭,這也導致瞭對傳統民間樂器的不屑一顧。除瞭擔心自己制作的民間樂器市場前景黯淡外,李奇對民間傳統音樂的前景也是憂心忡忡:“現在的人越來越喜歡通俗音樂,就武都地區來說,喜歡傳統音樂的人和前幾年相比已經少瞭很多,長此以往,這些具有地方特色的民間傳統音樂和民間樂器制作工藝很可能會失傳。” 然而,即便傳統音樂和民間樂器面臨著諸多困境,李奇仍然固執地堅持著他對民間傳統音樂和民間樂器的鐘愛。“制作民間樂器是我的一個夢想,我絕對不會放棄。”李奇告訴記者,他的原名叫李生,後來因為自己喜歡音樂又做瞭很多樂器,朋友們稱他是民間樂器制作行業的“奇人”,所以他改名為李奇。為瞭紀念自己做的樂器,李奇打算將自己原來名字中的“生”改為與樂器有關的“笙”,以後凡是自己創造出的新樂器名字前全部加上“李笙”兩個字。 已進入秋天的武都城依然十分悶熱,吃過晚飯後,李奇習慣性地獨自來到白龍江畔,看著滔滔白龍江,他的表情若有所思,或許李奇正在考慮他的民間樂器制作之路下一步將走向何方。就在此時,不遠處的白龍江畔突然響起瞭李奇最熟悉的一首土琵琶彈奏曲《豐收歌》,李奇的表情也洋溢出瞭一種欣喜,他突然轉身,加快腳步循著曲子傳出的方向走去…… 責任編輯:admin |
2013年10月21日星期一
一位民間樂器制作人的“靈魂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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